「你願意花多少時間心力,種一個寶寶?之二」

「順勢生產的意義」

剛開始接觸溫柔生產時,會有很多想像和堅持,覺得溫柔生產就是要在水中生、就是要完全自然,避免預防性抗生素等等,這些堅持在遇到家人和自己意見不同時,反而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壓力。現在的我覺得,溫柔(順勢)生產的過程重點是彼此的討論和共識,並沒有一種絕對的方式,不是一定要完全的自然,或是完全的科學才是對的。溫柔生產是一個「知情選擇」的概念,重點是自己,伴侶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三個人之間的互動和溝通,一起了解懷孕、待產、生產的過程會經歷哪一些,討論彼此的期待與偏好,我很珍惜這段過程,不一定要強迫對方改變想法,光是能一起經歷、討論、理解就是種療癒。重點不在於哪一種生產的方式,而是這個陪伴了解彼此的過程,最後達到順「媽媽、爸爸、寶寶、」共同決定的勢而生產。

「生產要練習的不是用力而是放鬆」

有天下午,發現落紅,終於等到這一天了。隔一天開始出現陣痛,一開始強度並不強,還可以單純用深呼吸來度過,後來慢慢強度變強後,我開始用朋友分享給我的放鬆方法:費登奎斯的「鐘型手」來幫助自己。痛對身體通常代表危險,因此會自然的緊繃,握緊拳頭、牙關咬緊甚至用力,但是身體越緊繃,反而會更痛,也不利於產程的推進,尤其如果不規則的陣痛持續很久的時候,若是一直用力會耗費多餘的力氣。鐘型手讓手掌像花朵般緩緩開合,也像是生產時想像子宮頸如花綻放一樣,配合著深吸深吐,讓身體可以放鬆。我在落紅的隔一天開始不規則陣痛,但直到落紅後的第三天才變成十分鐘一次的規則陣痛,在陣痛中還能繼續煮飯、唸書,我想是因為能在每次的陣痛來臨時,因為陣痛大概就是持續30秒到一分鐘不等,也就等於做三到六個鐘形手,我會一邊數做了幾個鐘型手,一邊讓身體其他地方放鬆,因為可以預期做幾個後陣痛會結束,所以也比較能和陣痛共處,不會在陣痛與陣痛間擔心害怕下一次陣痛的來臨,可以篤定地等待,因為每次的陣痛,都代表離迎接寶寶更近一點。

「生產過程的陪伴」

我在孕期很早的時候,就預約任任當我們的助產士,我的個性比較嚴肅,任任的開朗和不拘小節,讓人感到很放鬆,孕期過程有問題時都可以跟任任討論,在待產的階段,也因為有任任,比較篤定知道什麼時候該去醫院,避免了來來回回去醫院而被退貨的麻煩。從落紅到終於3-5分鐘的規則陣痛,等了三個晚上,我們睡得不安心,任任也等於一直在待機的狀態,到醫院後,已經開四指了,值班護理師很怕我很快生出來,綁上胎心音後要我一直平躺不能動,任任這時候從山上騎車下來,其實我並不緊張,因為我知道沒那麼快,只是在待產時我大部分是側躺,當時要綁著胎心音監測器平躺著一小時不能換姿勢,比陣痛還痛苦。任任到了醫院後,讓我和先生都覺得鬆了一口氣,十分踏實,雖然身為醫療人員,也有曾經協助產婦接生的經驗,但在自己身上發生時,還是有對未知的緊張與不確定。任任引導我用不同的姿勢嘗試用力,有一度找不對用力方向時,我感覺自己一直把寶寶往前推,我感到很痛,也感覺肚子裡的寶寶很痛在扭動,印象中自己叫的非常地大聲,整個產後病房可能都被我吵到了。
但是自始至終,任任從來沒有說我叫得太大聲,也沒有要我小聲一點,而是溫柔穩穩的提醒我大的陣痛來了再用力,其他就放掉,呼吸就好。那時先生也在一旁陪伴,放事先準備好的生產音樂(已經從落紅就開始聽),除了我的呻吟,整個產後病房是很安靜的,等待寶寶的降臨。

「順勢,就能痛而不苦」

擔任實習醫師時期,我就覺得躺著生產是一件很奇怪的事。待產的產婦到了醫院,也是躺著待產。大部分的動物不是站著、蹲著或是側躺,沒有看過正仰躺著生產的。一開始順勢生產吸引我的就是讓產婦可以嘗試不同姿勢,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。後來,在距離生產前大約一兩個小時,我找到用力的方式了!有股像排便的感覺,任任也在一旁鼓勵我做得很好,那時候我不再會大聲地喊叫,而可以開始用力的深呼吸,我很清楚的感覺到寶寶的腳,也在努力往前想要出來,受到肚子裡寶寶的鼓勵,本來找不到用力方向,痛得有點出現想放棄的念頭的我,又振奮起來。我先娩出了羊膜,任任也告訴我已經可以摸到寶寶的頭了,後來,陳醫師出現,氣場很強,本來已經躺著不想起來的我,願意起來做到生產椅上,讓重力幫忙自己和寶寶。我靠在任任的身上,清楚在心中感覺到寶寶經過產道,因為產道上下的摩擦力不同,我知道她的位子很正確,臉向後,努力的要走向這個世界。那時我聽到陳醫師和任任說「好正喔!」我知道,我的結構和寶寶出來的方向都很好,我看了一眼雙腳間的鏡子,寶寶的頭頂與頭髮,就快要見到妳了!我聽到窗外開始下起了雨,陳醫師和任任引導我用嘴吧呼氣,我也努力的除了肚子外都放鬆,這是很奇妙的感覺,我無需要用力,而是順著身體和大自然的勢來完成生產,寶寶出來後的體重頗重,但是會陰是完全無傷的,非常的幸運與神奇。
很多人可能一開始誤會以為溫柔生產會充滿粉紅泡泡,過程都不會痛,不,那真的還是很痛!有人說痛是身體的感受,而苦是心裡的折磨,順勢生產對我而言是「痛而不苦」的過程,身體的痛非常真實,但心裡卻是滿足與期待。這個溫柔並不是指不會疼痛,而是溫柔的對待疼痛中的自己與在疼痛中奮力出生的寶寶,我不想要用無痛分娩來阻斷我和寶寶之間的連結,我想要與她一起經歷來到這個世界的過程,陪伴她一起感受,直到現在回想起來,重新選一次,我還是會選擇順勢生產。

「在雨中緩緩出生」

在窗外的微雨聲下,寶寶被抱到我的胸前,開始第一次的尋乳,在我的體溫和心跳聲陪伴下,我們等待她慢慢適應這個世界,看著懷裡的小東西,想著在剛剛以及之前的10個月裡,她還在自己的肚子裡,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,胎盤也在這個過程中慢慢的出來,等待寶寶適應後再剪斷臍帶,整整一個半小時的肌膚接觸,讓我感受到不只出生的過程是慢慢地、順著寶寶的韻律,出生後也是,我們不急著要擦乾她、量體重、點眼藥、包大毛巾,對這時候的寶寶,剛從我的肚子出來甫到這個世界,我想最重要是讓她知道,爸爸媽媽一直都在,即使離開了媽媽溫暖黑暗的肚子,來到這個世界上又亮又吵的世界,和媽媽的連結仍在,我想這也是對寶寶的溫柔,在溫柔雨聲的陪伴之下,讓身為母親的我和寶寶都能有時間緩緩意識到出生這件事,不疾不徐,用剛剛好的速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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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End…….??
不,這會是一另個故事的新開端,
我們有幸能夠參與新的篇章,
未來,也希望能有機會與你們一起,
一,來從生產重新認識自己吧。